旺年文学

第一章（第1页）

1

血色倒计时

我最后一次看见林夏薇的眼睛时，她的睫毛上沾着血。

救护车顶灯在暴雨中旋转出诡异的蓝，她躺在担架上，右手还死死攥着那条褪了色的红绳手链——那是十七年前我亲手编给她的。雨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往下淌，将凝固在唇角的血迹冲刷成蜿蜒的小溪。

体温32。1度，血压测不到！护士撕开她浸透的校服，我这才看清她腹部插着的半截钢管在路灯下泛着冷光。2017年的深秋寒得刺骨，我的西装裤管里灌满雨水，手机还在疯狂震动，屏幕上跳动着婚礼取消的短信提醒。

手术室的红灯亮起时，我的太阳穴突突跳动。三十三岁的顾承宇靠着墙慢慢滑坐在地，定制西装沾满泥浆。那个总说要做女超人的林夏薇安静地躺在门后，监护仪尖锐的警报声穿透玻璃，和十七年前教室里老挂钟的走针声诡异地重叠。

患者瞳孔散大！

准备电击！

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浓烈，我眼前闪过2004年深秋的梧桐道。十五岁的林夏薇抱着英语竞赛奖状冲我笑，马尾辫扫过蓝白校服领口，她踮脚把温热的豆浆塞进我手里：顾承宇，全市第一的宝座明年该换人了。

监护仪的长鸣刺破回忆。我盯着手术室门缝里漫出的血水，突然发现那滩暗红正在诡异地倒流。指尖传来灼烧般的刺痛，腕间浮现出和林夏薇一模一样的红绳，褪色的棉线正在渗出血珠。

薇薇！我撞开手术室大门的瞬间，2004年的蝉鸣铺天盖地涌来。

老式公交车的汽油味呛进鼻腔，膝盖传来真实的疼痛。我蜷缩在23路公交车后排，校服裤管还沾着昨夜翻墙留下的墙灰。车窗映出少年单薄的身形，喉结处新冒的淤青提醒着这是被继父掐着脖子按在墙上那个夜晚。

下一站，南华中学。

报站声惊得我浑身战栗。透过攒动的人头，我看见扎着马尾辫的少女抓着扶手，蓝白校服外套被挤得歪斜，露出后颈淡粉的胎记——是朵六瓣梅花的形状。

十五岁的林夏薇正在和书包带较劲，她的帆布鞋被踩掉半边，正单脚蹦跳着试图穿鞋。这个场景在我梦里重复过上千次，2004年9月16日清晨7点12分，我们人生轨迹彻底错位的起点。

当心！我脱口而出的瞬间，三个染着黄毛的混混已经围住她。为首的那个耳钉在晨光中闪动，正是后来捅死林夏薇的凶手陈昊。此刻他十七岁的脸还带着稚气，手指正勾向林夏薇散开的书包带。

身体比意识更快行动。我抄起车窗边的安全锤砸向扶手，金属碰撞的巨响让整车人愣住。陈昊的手僵在半空，我趁机挤进人群，将林夏薇拽到身后时，闻到她发间若有似无的茉莉香——和停尸房里最后的气息一模一样。

臭小子找死陈昊的拳头裹着风声袭来。我偏头躲过的刹那，突然意识到这具身体保留着三十三岁的肌肉记忆。左手格挡，右肘猛击对方肋下，在混混哀嚎着弯腰时，膝盖重重顶上他腹部。

全车惊呼声中，我扯住陈昊衣领将他抵在车窗上。玻璃映出我猩红的眼睛，十七岁少年的躯体里囚禁着三十三岁的灵魂：再碰她一下，我就把你扔进护城河喂王八。

2

蝴蝶振翅时

陈昊的后脑勺重重磕在车窗上，安全锤在我掌心沁出冷汗。十七岁少年单薄的胸膛剧烈起伏，三十三岁的记忆在血管里横冲直撞。隔着校服布料，我能感觉到林夏薇攥住我衣角的手在发抖。

你。。。你流血了。她突然伸手碰我嘴角。温热的触感惊得我后退半步，这个动作让陈昊趁机挣脱桎梏。他踉跄着退到车门边，染血的校牌掉在地上——南华中学高二（3）班。

顾承宇是吧陈昊抹了把鼻血，笑容扭曲如毒蛇吐信，老子记住你了。车门开启的瞬间，他忽然扯开林夏薇的校服外套，白色衬衫第三颗纽扣崩落在地，露出锁骨下方狰狞的烫伤疤痕。

我的瞳孔骤然收缩。这处伤疤在2017年的尸检报告上被标注为陈旧性瘢痕，法医说至少存在十五年。而此刻那道伤疤还泛着新鲜的粉红，边缘甚至能看到水泡的痕迹。

装什么三好学生陈昊的嗤笑混着血腥气，上周在蓝月亮网吧，你求坤哥时。。。